程序麻将机地下室娱乐​

地下室的灯光总是昏黄的,像浸了陈年的茶水,二十平米的空间里,四张自动麻将桌摆成方正的正方形,像某种沉默的仪式,墙壁上水渍蜿蜒成地图的轮廓,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,混杂着烟味和茶垢的气息。

老陈坐在东南角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,他对面的程序麻将机发出轻微的嗡鸣,洗牌声像潮水般规律地起伏,这不是普通的麻将机——老张上个月从广州弄来的“智能版”,据说能记住每一张打出的牌,能计算概率,甚至能根据玩家的习惯调整发牌。

“这东西比人聪明。”老张总是这么说,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。

今晚的牌局格外诡异,老陈已经连续七把摸到清一色,牌顺得不像话,坐在他对面的李教授推了推眼镜:“老陈,你今天手气有点邪门啊。”

不是手气,老陈心里清楚,是这台机器在帮他——或者说,在帮某个不知道是谁的人。

午夜十二点,地下室的挂钟敲响时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,麻将机突然停止运转,显示屏上闪过一串乱码:

【记忆载入中...73%...】

四个人面面相觑,老张用力拍打机器侧面:“又出毛病了?”

然后他们听到了声音——不是来自任何一个人,而是从麻将机内置的扬声器里传出的,一个女人的哭声,细若游丝,转瞬即逝。

“什么鬼东西?”李教授猛地站起来。

老陈却盯着麻将机出神,他想起上周维修时,在机器主板接口处发现的那个奇怪U盘,以为是备用零件就没在意。

牌局继续,但气氛变了,现在每个人打牌时都带着审视的目光,不再相信彼此,更不信任这些冰冷的机器,老陈注意到,每次有人打出“西风”,机器就会轻微震动,像在记录什么。

凌晨三点,老陈借口上厕所,绕到机器后方,他用钥匙拧开维护面板,取出了那个黑色U盘,在手机微光下,他看清了U盘上刻着的小字:“记忆归档计划-第七区”。

第二天,老陈找了个懂计算机的朋友读取U盘内容,结果令人震惊——里面不是程序代码,而是数以万计的记忆片段,全部来自这个地下室的常客,有老张念叨儿子留学时的骄傲,有李教授回忆亡妻时的哽咽,甚至还有老陈自己去年住院时无人探望的孤独。

“这些机器在收集我们的记忆。”朋友指着代码分析,“看这里,情绪波动识别算法,麻将只是幌子,真正目的是采集人类在赌博时的情感数据。”

老陈回到地下室时,其他三人已经在等他了,他把U盘里的发现告诉大家,令人意外的是,没有人表现出震惊。

“我早就知道了。”老张苦笑,“我儿子公司开发的这个系统,他说这是为了研究老年人心理健康。”

李教授点头:“我配合他们做研究,孤独老人的情感模式,多好的课题。”

只有第四个人——很少说话的王阿姨低着头:“他们答应给我女儿治病...需要情感数据做医疗研究...”

老陈看着这些熟悉的牌友,突然明白了什么,他们每个人都在利用这个系统,或者说被系统利用,程序麻将机不是娱乐工具,而是捕捉人类脆弱情感的陷阱。

但老陈想起昨晚那个女人的哭声,U盘里没有对应的记录,深夜,他独自返回地下室,切断电源,打开所有麻将机的外壳,在最后一台机器的散热片后面,他找到了粘在那里的微型录音设备,播放键按下,是一个女孩的声音:

“爸爸,别再赌了...妈妈病得很重...回家吧...”

声音很年轻,大概十五六岁,老陈想起经常来送外卖的那个女孩,总是忧心忡忡地看向这些麻将桌。

一个月后,程序麻将机被移走了,地下室并没有关闭,但娱乐方式变了——老陈带来了他的茶具,李教授开始教大家书法,王阿姨偶尔会唱段京剧,没有高科技,没有数据采集,只有真实的笑声和交谈。

偶尔,老陈还会想起那些机器,想起它们在记录人类情感时的精确与冷漠,但他更记得那个女孩找到父亲时的眼泪,比任何程序算法都真实。

在这个被遗忘的地下室里,他们终于明白:真正的娱乐不需要程序设定,不需要数据收集,只需要几个真实的人,和几颗愿意彼此靠近的心,而科技,终究只是工具——它能计算概率,能分析行为,却永远无法理解人类在昏暗灯光下,那份笨拙而真诚的相互慰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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